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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节(1 / 2)





  玄霸不满意地看了柴绍一眼,鼓着脸没吭声,小七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:柴大郎又在逗三郎玩了了,偏偏三郎每次都会上当!

  事情商量已定,几人便准备往外走,却听到外头一阵疾跑的声音,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人冲了进来,看到凌云等人便直愣愣地道:“你们可是新来的主家?”

  凌云点了点头,那少年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来:“几位郎君,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们一家吧,我们欠庄子的粮米,日后做牛做马都会归还!”

  这话来得实在没头没脑,凌云只得看了周管事一眼,只见他的脸色已变得有些难看,沉声道:“赵二,这可是你娘的意思?”

  那叫赵二的少年脸上一僵,随即便露出了怒色:“我娘是吃了迷魂汤,我和阿兄可没吃,我们家的事自然该阿兄做主,你凭什么拦着我们?”

  周管事摇头道:“我瞧你们才是吃了迷魂汤,居然不信你娘,要去信外人,你以为他们是安着好心不成,也就是瞧你们好哄罢了!”

  赵二顿时大怒,指着周管事骂道:“你这腌臜货色,谁不知道你才是烂心肠,我呸!”他狠狠地冲着周管事啐了口痰,正要再骂,眼前突然一花,却是被小鱼拎着衣领拽了起来:“好好说话!”

  赵二被她这么一拎,一喝,怒火胆气顿时消了个干干净净,打了个嗝才道:“就是,就是我们家以前有些误会,分了家,我娘带着我们兄弟来了庄子。如今误会解开,我们想回去一家团圆。这周老儿却不肯答应,说我们家还欠了庄子好多粮米,不还清不能出庄。”说着又恨恨地瞪着周管事,却到底没再骂出来。

  周管事鄙夷地瞥了他一眼,这才对凌云道:“此事论理不该小的多说,不然又要被这赵二说小的是有私心了。只是此事的前因后果,庄子里人人知晓,郎君们若是不信,不妨去亲口问问赵二的娘,看她肯不肯离了这里。”

  赵二忙道:“郎君莫听他胡说,我娘是糊涂了,我和阿兄都大了,阿娘就该听我们的,横竖这回我们是定然要走的,只求郎君在粮米上宽限两年,我和阿兄必然加倍奉还”

  他这么一说,玄霸倒是来了兴趣,笑道:“是么,粮米的事好说,我倒是更想知道,令堂为何不肯离开这庄子,你们兄弟却死活都要离开呢?”

  赵二的脸上露出了难色,想了想才道:“我娘女人家心眼小,以前祖母误会了她,她心里怎么都过不去,可世上孝道最大,长辈都后悔了,做晚辈的怎好计较?”

  凌云听得微微皱眉,只觉得这话有些别扭,站在她身后的小七笑道:“既然世上孝道最大,那小郎君跑来跟我们说你娘的不是,却不知是哪门子的孝道?”

  赵二被问得张口结舌,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。就在这时,却听门外传来了文嬷嬷的声音:“问得好!”

  凌云吃了一惊,转头一看,就见原本应在车上歇息的文嬷嬷竟然也一阵风般地卷了进来,腿脚比往日何止利索了十倍!

  她满脸都是怒色,瞧着赵二便骂道:“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,你娘当初就该把你们都溺死,省得今日你们来帮着外人逼她!”说完上去就是一脚,踢得赵二嗷地一声叫了出来。

  这下凌云当真是目瞪口呆:文嬷嬷原是规矩最大的一个人,平日就算气得发抖也绝不会失了体面风度,更别说这般泼妇般对人又骂又踢了。

  再瞧着赵二,她不由肃然起敬:这人到底干出了什么事情,竟能把文嬷嬷气成这样?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啥都不说了,羞愧地下……明天我争取早点写完,这两天,唉。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

  第60章 不孝之子

  看着暴怒的文嬷嬷, 大家都有点回不过神来,那个叫赵二的少年更是吓得白着脸后退几步:“你凭什么打我?”。

  文嬷嬷怒道:“我凭什么打你?就凭你做的这些事!你不是来求我家娘子郎君开恩的么, 那不如先说说,你娘当初是怎么被赶出家门的!”

  赵二的脸顿时由白转红,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句:“那不是, 不是误会么?”

  文嬷嬷愈发愤怒, 指着赵二骂道:“你这也叫人话!”说着上前伸手就是一推, 赵二被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瞧文嬷嬷气势汹汹还要过来, 他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,抱头躲到了身材最为高大的柴绍身后,颤声道:“你、你别过来!”

  瞧着两人的模样,柴绍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纳闷,索性上前一步, 对文嬷嬷道:“嬷嬷息怒, 这赵二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,嬷嬷不如先跟我们说说?”

  文嬷嬷原是咬牙上前, 要把赵二再揪出来教训一顿,突然间对上柴绍笑微微的面孔, 不由愣了一下。不知想起了什么,她低头清了清嗓子, 再抬起头来时,又恢复了往日里那端庄肃穆的神色,向柴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:“大郎恕罪,适才是老奴失礼了, 此事说来话长,且待老奴慢慢回禀。”

  她这变脸来得实在是太快。众人心里不由都是一抖,小七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。此时原是没人去接文嬷嬷的话,一片安静之中,这吸气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响亮,小鱼不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。

  文嬷嬷却是恍若未闻,依旧一板一眼道:“老奴原是在马车上歇息的,谁知郎君们离开还没多久,就有十几个人闹哄哄地找了过来,问老奴是不是这田庄新来的主家,老奴刚点了点头,还没把话说完,有个老妇人便带着个幼儿扑到了老奴脚下,求老奴高抬贵手,放她的孙子出庄,给他们一条活路。”

  “老奴当时心里便觉得不对——老奴活了这么大年纪,也算见过各色人物。这种上来便又哭又跪,求别人定要如何帮她饶她的,多半都是刁钻狡诈之徒,面上是跪求,实际是要挟,花样百出,最是难缠,郎君们要是猛不丁被他们缠上了,只怕应付不来。老奴便故意没说破,只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  “那老妇人便哭诉说,十几年前她大儿子去世,她伤心之下说了大儿媳几句,谁知儿媳一生气竟带着两个孙子到庄上做起了庄客,再也不肯回来了。如今这庄子遭了灾,没吃没喝的,她想把孙子们接回去,一家团圆。管事却百般阻扰,说他们都欠了庄子钱粮,不还钱不能走人。”

  “她一说完,旁边的人便纷纷附和,还有个里长也跟过来了,说欠的这些银粮他可以出面担保,只要我点头放人就成。老奴瞧着他们这副有备而来的架势,愈发觉得不妥,便说要去见见老妇的儿媳和庄子的管事,听听他们都是怎么说的。老妇却立刻改了口,说她儿媳左性,至今都不愿回去,她也不想强求,但她的孙子们都是愿意的,她想先把孙子们接回去,儿媳那边再慢慢劝说。”

  “老奴一听便明白,这里头一定还有事,自然不肯松口。那些人便说我为富不仁,里正也变了脸,话里话外都有了威胁的意思。老奴被围得脱不了身,也说不过他们。还是三宝机灵,突然插嘴说,这事他也听说过,怎么跟着老妇说得不一样呢?那时她可不是伤心之下说了儿媳几句而已吧?他可是听人说了,这老妇那时是存心要逼走她儿媳呢。”

  “那老妇果然上了当,脱口便说,她不是存心的,只是听到流言,说她儿媳不守妇道,两个孙子都是别人的种,气不过去问了他儿媳几句,结果被人听到,事情闹开了,这才不好收场。谁知她儿媳当天就带着孙子走了。”

  听到这里,凌云纵然已有了些心理准备,依旧震惊不已——这老妇人说得轻巧,但儿子刚死,她就去公然大闹,说媳妇不守妇道,孙子不是自己家的种,这不是存心要逼死她们孤儿寡母么?亏得她儿媳性子硬,立刻带着孩子们投身田庄了,换个性子略微软一点的,只怕早就带着孩子去跳河上吊了……

  文嬷嬷说到这里,显然也是气往上涌,深呼吸了几口才接着道:“那老妇人又哭着说,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,已经后悔了十几年,但儿媳气性太大,哪怕让孙子们忍饥挨饿,也不让他们回家认祖归宗。”

  “三宝便又问了句,说你不是知道错了吧,是别的儿孙都指望不上了,这才想起外头还有两个孙子吧?那老妇人被三宝揭破,就开始撒泼大哭,说自己当初是上了别人的当,不是成心的。让我们可怜可怜她,她一把年纪了,儿孙们接连出事,如今家里只剩下一个几岁的小孙子,若不能把两个大孙子认回来,他们祖孙如何能有活路?”

  说到这里,文嬷嬷一指赵二:“这时他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,开口就说他和他兄长都愿意回去奉养祖母,照顾堂弟,还说他们在田庄上已经辛苦了十几年,如今再也熬不下去了,只要老奴放他们回去,他们愿做牛做马报答这份恩情。”

  低头瞧着满脸通红的赵二,文嬷嬷脸上的怒气再也掩饰不住:“你这话真真是好笑!想当初你们的父亲尸骨未寒,你们的祖母就打算逼死你们亲娘,连你们都被她说成了野种。她好容易才挣出条命来,又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,如今那边一招手,你们就要抛下亲娘去过好日子了,这般猪狗不如的东西,居然还敢说你们会记着别人的恩情!”

  赵二听到文嬷嬷说出当年的事情,脸上便已经挂不住了,听到这句痛骂,脸上更是青白交加,不成颜色,却还是一梗脖子道:“我们才不是要抛下我娘,我们日后自会好好孝顺她,我们只是,只是不想再留在这个破庄子里了!”

  文嬷嬷气得“呸”了一声:“你还有脸提孝顺这两个字!”

  “娘子,郎君,你们是没瞧见,适才这小子的娘亲大概是听到了消息,也赶了过来,看到这情形,当时就气得全身发抖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;这小子却还上去哭求,求他娘跟他们一道离开庄子,回家团圆。老奴看他娘实在气得都快昏过去了,忍不住说了他几句。这时不知谁说,看见郎君们都已跟着管事到了这边小院,这小子便说,他不求老奴了,他要来求郎君们,他就不信了,世上人人都会像老奴般铁石心肠。”

  “现在你倒睁大眼睛瞧瞧,谁会答应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!”

  最后这几个字,文嬷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好容易平整下来的五官一时间又拧成了一团。不知为什么,凌云瞧着文嬷嬷这五官扭曲的怒容,却只觉得是前所未有的顺眼。小七也忙不迭地上前了几步,伸手帮她文嬷嬷顺了顺气:“嬷嬷别生气,嬷嬷心肠最好了,可不能被这种人气到,他瞎着呢!”

  赵二毕竟还是少年,被小七这么鄙夷,气得几乎跳脚:“你们才瞎!你们知道什么?你们要是也是十几年做牛做马,还不被人当人看,再说这些话也不迟!”

  一旁的周管事脸色顿时一沉:“赵二,咱们这庄子之前的主家严厉,后来又接连遭灾,日子是艰难了些,我这管事不也一样要做牛做马?什么时辰比你们做得少?至于不把人当人看,你倒给主家说清楚了,我怎么不把你们当人看了!”

  赵二顿时语塞,恨恨地看了周管事几眼,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来,只是梗着脖子道:“你们既然都信他的话,我也不求你们了,横竖我和我阿兄绝不会在这个庄子里再呆下去,我们可是没卖身给这庄子的,大不了我赵二今日出去卖身为奴,把欠你们的钱粮都还上便是!”说完扭头就往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