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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节(1 / 2)





  柴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,随即又忙点头笑道:“是我想错了。”

  凌云看着他的笑脸,心情却是一沉:不,他并不是以为自己想关押秦娘……那他一定是以为,自己是想杀了秦娘!他以为自己为了避免可能来到的危险,就会去杀掉一个并不曾故意害人的弱女子?去杀掉一个他想保护的人?

  心里仿佛有什么地方轻轻塌了下去,并没有烟尘四起,只是留下了一小片的空空落落。

  沉默片刻,她直视着柴绍的双眼,缓声道:“柴大哥,我不瞒你,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,我的确没法喜欢这位秦娘,却也不至于把那些事都怪到她的头上。何况我说过,以后我会尽力做好我该做的事,秦娘既然已是柴大哥的人了,我自然也会护她周全。眼下让她为奴,的确是委屈了她,但这只是权宜之计。柴大哥,你放心,待到事情过去,我自会还她自由,不会让她一世为奴为婢。”

  柴绍不由彻底呆住了,有心想解释一句:秦娘不是自己的人,他并没有不放心,更不觉得这么做会委屈她……但看着凌云黑白分明的眸子,坦坦荡荡的神色,所有的解释到底还是化为了一个无声的苦笑:

  是啊,自己的确应该放心的。自己早就应该知道,他的收留和维护,怎么可能会影响得了她的决断?

  她李三娘从来都是这么一个顶天立地、言出必诺的人,天底下简直没有哪个女人,能比她更让人放心了。

  他还能奢望什么呢?

  日头刚过中天,正是冬日中最温暖明爽的时刻,柴绍却觉得,从来没有什么时候,让他如此需要来一壶烈酒——为了赔罪,为了庆祝,也为了驱散心底深处的,那一点点的凉。

  …… ……

  冬天的日头并不长久,仿佛只是一眨眼,暮色就渐渐地拢了过来。

  长安城的宇文府里,却是酒席刚开,歌舞刚起,一日的好时辰才刚刚开始。

  看着昂首挺胸的宇文承业,宇文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:“你是说,那李三娘先是嘴硬,后来还是没按捺住?”

  宇文承业忙不迭地点头:“正是,祖父和长兄一点都没有料错,那女人估计巴不得有这么个借口除掉柴绍身边的美人呢,孙儿跟她打过两次交道,她要对付人时的那种眼神,我绝不会看错!祖父不知道,当时柴绍都傻了,后来直到我走,也硬是没能挤出一个笑脸来!”

  另一边的宇文承基也笑道:“我让人一直盯着柴家,那柴大郎比三郎回来得还快些,身边跟了个黑瘦婢女,没过多久,那婢女就赶着一辆马车出来了。我们在城门那边安排的人特意找由头查过,车上就是那个伎子,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,人还清醒,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,只会流泪,咱们的人这才放了马车出城。”

  宇文承业忙道:“我知道那个婢女,那可是个厉害角色,行动跟鬼影一般,身上那股杀气,比李三娘身上的还要吓人!看来她们还真是等不及的要下手了,柴绍如今定然是有苦难言。多谢祖父和长兄指点,这一回,总算是让孙儿报仇雪恨了!”

  宇文述原是神色悠然地喝着酒,听到这一句,却是大笑起来:“这就叫让你报仇雪恨了?”

  宇文承业愣了一下,到底反应过来:“不是让孙儿报仇了,是让我们宇文家报仇了,孙儿自然算不得什么,但那李三娘和柴绍敢对孙儿下手,便是没把咱们宇文家放在眼里,祖父自然要给他们一个教训。”

  宇文述冷冷的一笑:“这话也对,也不对。”

  “我的确要给他们一个教训,不过这件事,不过是盘开胃小菜而已,要说起来,李渊这一家子,加起来也不过是佐酒的凉盘,今日这宴席上真正的主菜,还根本就没上呐!”

  屋里的烛光正照在宇文述面前的案几上,将那一碟碟精致的雕花肉酱、乳酪樱桃都映照得光彩流动,分外诱人。他却是看也不看地一挥手,自有人将这些几乎还没动过的凉盘都撤了下去。

  随着脚步声响,为这次家宴而准备的主菜终于被下人们端了上来,却是用两尺多长的大盘装着,上头还盖着图案精美的鎏金银盖,也不知里头到底是什么,盖子都还未动,那香气竟已飘得满屋都是。

  宇文承业不由得咽了口唾沫。他自是吃过无数好东西,但这么遮盖着上来的美味佳肴,却仿佛比一眼瞧见的诱人得多。

  宇文述却并没有让人揭开盖子,他只是再次端起了酒杯,笑得也愈发愉快:“大郎,明日让你母亲安排一下,李敏家的那位蠢妇,可以让她来家里做客了。”

  “我会好好招待她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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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隋唐时期,律法明确规定,除非主人谋反,不然奴婢告密是死罪。

  真是抱歉,这两天事情比较多,静不下心来,写字龟速……中午本来可以更两千字,想想还是写完了一起发吧。

  第176章 推心置腹

  宇文娥英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了。

  她只知道, 她的脚下, 那透过层层窗纱照进花厅里来的日光, 已在青砖上移动了好几格;她的手边,那装在螺钿漆盘里的苏子饮, 也已从热到凉轮换了好几杯;而随着日影西移,辛香渐冷,这间花团锦簇的厅堂仿佛正在变得越来越让人憋闷, 让人几乎一分一刻都坐不下去了!

  然而她却不能不继续坐下去。

  因为这一次, 她是好不容易才坐进这间屋子的,在没有等到答案之前,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;她不能失态, 不能动怒,甚至不能去催问一声:宇文大将军什么时辰才有空见她!

  她只能坐在这间小小的花厅, 默默地等着别人的安排……

  这,就是有求于人的滋味么?

  这种滋味,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尝到——换了十年前, 不,哪怕是五年前,在母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, 这天底下,有什么事需要她来操心?需要她来出面?不管遇到什么难题, 只要母亲去跟做皇帝的外祖或舅父说上一声、哭上几句, 不都是迎刃而解了?

  在那个时候, 这天底下, 又有什么人能让她这么苦等?自来只有别人等着见她的!就像二十多年前母亲为她择婿的时候,全天下的王孙公子不是都得等在宫门外头,排着队的来由她们母女来挑选么?可惜,她们当时挑花了眼,最后竟挑中了李敏这个中看不中用的!

  就是因为他的不中用,母亲一走,她的日子便越过越憋屈了,不但凡事指望不上他,如今他莫名其妙地惹怒了圣上,还得靠自己来找宇文述打听内情——谁让家里的官职爵位封邑都在他身上呢!他若是丢官去职,甚至被下狱流放,自己又能落个什么好?

  就像那元家,当年是何等的威风,结果元弘嗣突然间涉嫌勾结斛律政,被拿回洛阳,革职流放,父子俩都惨死异乡不说,元家妻妾也是彻底不知所踪了……

  想到传闻中元家人的下场,宇文娥英不由微微打了个寒战。就在这时,门外有人柔声道:“宇文夫人久等了,大将军请夫人移步书房。”

  宇文娥英心里一松,忙站起身来,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。

  她再不经事,此时也有些紧张——她心里再瞧不起宇文述的出身,也不得不承认,此人确实厉害,圣上那般轻躁多疑,他又这般权倾朝野,圣上竟依旧是事事信重,从无疑心。要说服这样的人,估计不会太容易。

  不过她毕竟是圣上唯一的外甥女,母亲当年待宇文述也不薄,自己这么三番两次忍气吞声地来求他,他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?再不成,他们还有母亲留下的……

  她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,待到在离花厅不远的小书房里见到了宇文述,忙压下了所有心绪,恭恭敬敬地叫了声“叔父。”

  宇文述笑得倒也客气:“英娘等烦了吧?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,每到换季,就要酸疼几日,倒是连累你白跑了两趟,今日我这边要处理的事情又多了些,只能先赶着把最要紧的都处置了,才好跟你说话。怠慢之处,还请英娘勿要怪罪。”

  这话自然只是客套,宇文娥英抬头瞧着宇文述满是红光的面孔,也不得不努力做出关怀的模样来。不过她原不是沉得住气的人,几句寒暄过后,还是忍不住直接道出了来意:“叔父,其实娥英今日上门打扰,的确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,想请叔父指点。”

  宇文述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为难,摆手道:“我这几日都在家里养病,外头的事情也没听说过什么,哪里就能指点你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