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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我不否认三王子对你的好。”萧乡雪询她态度,边盘算着如何委婉示意:“往后你有何打算。”

  这倒是把苏比努尔给问住了,她心里没底,犹豫着排除一条后路:“你总不能将我送回去。”

  萧乡雪道:“你是疏乐王室,我等一行前来说白了就是辅助王室平复内乱,稳定朝纲。你在我的保护范围之中,回不回去由你决定,我能护你入城。不过之后,你回的是王宫还是牢狱就不好说了。”

  苏比努尔打了个激灵:“你的意思是我一现身,就有人抓我。”

  “我说了,他们敢放你出来就没想让你活命。你在他们眼中是已死之人,死人有在阳间出现的道理吗?既没死绝,再添一刀是必然。”萧乡雪瞄她一眼:“你连他的名都不敢说。”

  “亚里坤。”苏比努尔闭上双眼困住泪水:“在中原语中他是热烈的火焰,我曾依靠他取暖多年,从没体会过由火舌灼伤的滋味。”

  深夜露水气凉津津的,着实能让人暂忘疯火的可怖。萧乡雪干脆侧身久久注视苏比努尔,白裘裹不住她从头到脚张扬的异域美感,貌像跌落泥泞的白狐,神似落单任宰的幼鹿。

  只要建立信任,他可以不费兵卒不伤性命的从她身上获得所求秘钥。

  这并非小人心眼与害她的手段。萧乡雪活动着脖颈坦然道:“你习惯直言我便不和你废话,眼下情况只有两种可能,其一是你三王兄确实被乱臣捕,养尊处优的王子受不住严刑,屈打成招接受了他们口中大王子谋反一说,且不得已听令而行,当了乱臣的挡箭牌治你于死地。”

  苏比努尔欲言又止,强迫自己安静地听萧乡雪说完。

  “其二。”萧乡雪眼中闪过中意之色,仰头不紧不慢道:“这从始至终都是亚里坤演给你看的,他设计了一番被远亲绑架的戏码将卖国罪名嫁祸给大王子,再通过你对我的怨气逼你绝处逢生。”

  苏比努尔见他停顿,忙问:“但是他如何得知小雪的路径?”

  萧乡雪挑眉:“你叫我什么?”

  “没有叫你,是驮我来的豹子叫小雪。”苏比努尔扑闪着大眼,想起萧乡雪骗她小雪死了就难过:“它是亚里坤从驯兽师手中要来的,我初见它时才那么一丁点大,很是听话。它本名为卡热,在我学了中原语后,比较喜欢唤他小雪。”

  这丫头片子绝对知道我名二字。萧乡雪气呵一声:“家兽的性子没你想象的容易揣测,它是亚里坤养的不错,可若在心底偏向你呢。或者,亚里坤拿它出来是为了让你放下戒心,它看的出也闻的出你受了伤,却没有跑向人多的村落寻求帮助,而是带你穿山越岭,不奇怪吗。”

  苏比努尔撑住胳膊前倾靠近萧乡雪,为爱宠辩解:“小雪又不是你,它哪能想到这些。”

  “你,大可不必这般一褒一贬。”萧乡雪凛神:“它想不到,它想的一直是如何救你。亚里坤时间紧迫,能操作的地域有限,绝不能提前领着一只雪豹在城内外走动认路。据我推测,他藏身的牢狱离宫城不近,雪豹往哪边跑都不会引人注目。”

  “这样一来再做手脚,比如将你的血集中滴往深山方位,雪豹带你走失的可能大大增加。除此以外他若还有闲心,将会派出几位心腹高手跟踪你们,到合适的地段准下杀手。”

  苏比努尔回到原位,护着胸口的手颤抖上移,惊诧地捂住了嘴。

  “你猜。”萧乡雪低音冰冷阴翳:“如果那豹子不争气,没有凭借天生的野//性甩开跟踪之人,没有嗅着人味找到军营,你还能不能活过今晚。”

  “我一路上昼夜不分昏昏沉沉,听到中原话时以为老天助我,一梦醒来便侥幸来到大梁军营。”苏比努尔门齿抵着手指关节:“未曾想,未曾想……”

  萧乡雪皱眉,强行拉开她的手:“嫌伤不够多?”

  苏比努尔抽泣着摇头。

  “现在不是哭的时候。”萧乡雪微微发力攥了攥她手腕:“明日天亮,大梁使团便会往王城出发意图谈和。然我与军师从未听说过大王子失踪的消息,甚至至今仍认为,明日接见使团的会是大王子。”

  他话到底端一针见血:“验证我假想的最好方式就是现实,如果明日代表疏乐王室出面的是你口中被捕的亚里坤,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。亚里坤联合王戚,图谋造反嫌疑杀害父兄,我会即刻出兵。”

  “不行!”苏比努尔以细腕微力反抗,试图让萧乡雪冷静下来:“就算你所言都是对的,我父王和大王兄万一还活着,你逼急了亚里坤,他真动手了怎么办!”

  “你在为他说话。”萧乡雪眸色一暗:“你觉得我不出兵,他就不会动手?”

  “亚里坤看我长大,我同时也见证了他步步成人,我不偏袒他分毫的说,他那么爱笑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一人,不学文武不论朝事,只乐意吃喝玩乐,从来没有要争夺王权的迹象啊。”苏比努尔语速飞快,生怕说不动萧乡雪:“对,他可以是装的,但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,他浑身上下一无是处靠什么称王!”

  “他靠不上出类拔萃,便唯有放手一搏,等你父王另外两个儿子死的死病的病,大梁会怎么做?大梁理不了你们王室错综复杂的关系,只会扶持国主后嗣!”萧乡雪面对妇人之仁略有动怒:“若不是你九死一生告知真相,我等均站到亚里坤的阵营,帮扶叛子!”

  奉告之言不忌难听:“你要是一死了之,世间无人知道亚里坤的阴谋诡计也就罢了,反正他坐上王位,流传的血统照样干干净净。但是你还活着!你是亚里坤的妹妹,更是国主的女儿,你能心安理得看着叛子称王吗?”

  “我带兵前来不是为了看你家破人亡,更不是为了将你亲爱的三哥哥逼上绝路,你不懂帝王家夺嫡有多残酷。”萧乡雪甩手长叹:“剿灭叛贼,成全的是你,不是我。”

  “他本就继承不了王位的,他与二王兄的母妃虽然得宠却是异国之人,亚里坤若是失败,该不是他的依旧不在他手上。”苏比努尔眼泪掉的愈快,吐字却愈加费力维持清晰:“我明白,我明白,但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争抢残杀,王爷,王爷,你为人臣也为人兄,为人子,你懂我的心思,对不对?”

  萧乡雪一瞬迟疑。

  “以你的才干制服亚里坤不成问题,我求你,求你救救我的父王和大王兄,求你最后留亚里坤一命。只要你答应,让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苏比努尔仓促抹干眼泪:“你们兵法不讲究一招出其不意吗,你……你先关押我,待到有用之时,拿我要挟亚里坤!”

  萧乡雪起身,居高临下地提醒她:“他要杀你。”

  “他定是迫不得已的!其中内情我不得而知,我只清楚他对我的亲情,他绝对是迫不得已的,我在他心里必定拥有一席之地。”苏比努尔灵魂挣扎,嘴上喃喃道:“你先留下我,留下我。”

  以她身份和今夜泄露的机密,大梁理所应当给她一口饭吃。萧乡雪冷漠却不绝情,他受不了女子低三下四哭哭啼啼,无奈道:“我不留下你能怎样,把公主扔出去喂豺豹?”

  苏比努尔昂首:“你答应了?”

  “我答应的是尽力保全正统王室,保你回城仍是疏乐公主。”萧乡雪被她拽着坐下:“至于亚里坤是死是活,不仅要看实际如何,还要看大梁圣意。”

  听到还有一线希望,苏比努尔立刻恢复了些精神,她感激地看向萧乡雪:“王爷说的是。”

  未来的境况不好咬死,但也八九不离十了。疏乐原本就和他没什么牵连,人家公主都表态若父兄无碍,即愿意免除亚里坤的死罪,他回到养心殿下,给永兴帝做个传话人总不过分。

  如此,苏比努尔也算欠他一个人情。

  萧乡雪藏着心事,忽而转成了有求之人,他轻轻咳嗽了声:“你方才说,让你做什么都可以。这话算数吗。”

  苏比努尔一怔,脸上才显现出的粲笑骤得褪去,面如纸白。

  下一刻白裘从肩头滑落,她无处安放的指尖寻到衣衫系带,哆哆嗦嗦不忍解开:“算数。再说,我早就是王爷的人了。”

  话像在讨好萧乡雪,又像在麻//痹她自己。萧乡雪原还在思考怎么和苏比努尔描述她能听懂,却猛然间听到她视死如归的壮烈言语,差点没一口老血把他呛死。

  他耳根发烫,精准地提起裘皮糊她脸上:“没人要你以身相许!”

  “你想清楚了。”苏比努尔捧着裘皮缩到床脚:“除了美貌,我可是什么都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