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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节(1 / 2)





  沈英早有准备,简单说了说自己去塞外的事,却没提何潘仁和求医问药,只笑道:“我说了要来好好陪陪你们,总得先了结了这番心事再说。”

  凌云和玄霸都知道她早有再去塞外的意思,一时并未多想,玄霸更是欢喜道:“师傅这次来了就不走了?”

  沈英微笑着点了点头:“这一次,你想让师傅陪你多久,师傅便陪你多久。”

  这话一出,莫说玄霸,便是凌云小七都欢喜之极。周嬷嬷和文嬷嬷也相视一眼,微微松了口气,她们都知道沈英,听说当年就是她帮玄霸调理好了身子,如今有她看顾玄霸,自然是一件好事。文嬷嬷想了想便笑道:“我这便去吩咐灶房,好好整治一席酒菜出来,为沈娘子接风洗尘。”

  她边说边往外走,刚刚走到门口,却差点跟冲进来的小鱼撞了个满怀。好在小鱼身形灵活,一个闪身便道了一旁,抬头叫了声:“娘子……”突然瞧见沈英,顿时“啊”的一声蹦起老高,“师傅,你怎么来了?”

  这一声,倒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,小七奇道:“你跑这么快,不是因为听说师傅来了?”

  小鱼摆了摆手:“别提了,适才是那秦娘突然找到我,说想见娘子一面,哭哭啼啼了半日,我实在受不住,只能让她先去娘子的院子里等着了。”

  秦娘?凌云不禁有些意外。这次她并没有去见过秦娘,却也听小鱼说过,秦娘似乎十分了解自己的处境,立刻就答应了跟随小鱼离开,来到庄园之后,对这边的种种处置都毫无异议,这几日更是安静得仿佛没这个人一般,怎么眼下却突然要见自己了?

  文嬷嬷原是要出门的,闻言脸色顿时一变:“我就说这是个不省心的,果然在这里等着呢,娘子不必理会,让老奴去教教她规矩!”

  周嬷嬷忙对她使了个眼色,“你快去准备酒席!”转头便笑道:“还是让老奴去吧。”

  凌云略想了想,摇头道:“我去!”她转头想跟沈英解释两句,沈英却只是一笑:“你先去吧,我回头再找你。”她的目光里似乎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深意,凌云心头一跳,此时也只能点点头,转身便出了门。

  从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出来,外头的寒风自然格外显得凛冽,好在玄霸的院子就挨着凌云的住处,中间的院墙上又开了小门,来往十分便利。凌云从回廊下穿过小门,抬头便瞧见了那位秦娘。

  她并未进屋,也没有避在廊下,只是裹着件半旧的披风等在台阶下面。寒风阵阵,吹在她脂粉未施的素脸上,将她的头发吹得颇有些散乱,脸孔也被吹得有些僵青。和印象里那个娇媚精致的美人相比,眼前的秦娘实在是狼狈了些,但一眼看去,却依然显得楚楚可怜,风致动人。

  凌云瞧得心头也是一动,蓦然间想起了一个词:我见犹怜,何况……

  此时秦娘也看见了凌云,眼睛顿时一亮,整张面孔仿佛都多了几分光彩:“贱婢阿秦,见过娘子。之前种种,都是贱婢的不是,娘子救命之恩,贱婢没齿难忘!还请娘子受贱婢一礼!”说着便要行大礼拜将下去。

  凌云上前一步,伸手止住了她,触手间果然一片冰冷:“不必如此,跟我来。”

  她松手转身进了屋子,秦娘不由呆了一下,也只能跟着走了进去。

  凌云的屋子跟玄霸的格局原是一模一样,只是几间上房并未打通,自然也没生地炉。白日里她很少在这边呆着,屋里只象征性的生了个炭盆,自然算不得多么温暖,只是秦娘显然已在风里吹了不短的时间,进门后还是打了个寒战。

  凌云无言地摇了摇头,她对这位秦娘实在谈不上好感,却也不愿苛待她,之前是能不见便不见,如今不得不见了,索性便开门见山道:“秦娘子,有什么事,还请直说。”

  秦娘愈发意外,抬头看着凌云,她的目光之中渐渐露出了一种了然之色,开口时语气也沉静了许多:“娘子恕罪,贱婢听闻娘子明日要去长安,因此斗胆来恳求娘子,带携婢子一道回去。”

  她想要和自己一道回长安?

  不,她想要的,应该是和自己一道进入柴家吧?

  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重新回到柴大哥的身边?那她之前为何又那么痛快地跟着小鱼来到这边了呢?

  凌云心里多少有些不解,思量片刻之后,也只能提醒道:“你知道自己为何来此吧?”

  秦娘毫不犹豫地点头:“这是娘子第二次救我。”

  “正因如此,贱婢才不能为了一己之私,躲在这里苟且偷生,反而要娘子郎君们去承受外头的风波,还请娘子给贱婢一个机会,让我早日回到长安,日后无论是死是活,贱婢都绝无怨尤!”

  “还请娘子成全!”

  第178章 问心之时

  凌云从屋里出来时, 风仿佛更大了, 树枝摇动, 残叶乱飞,在未到午时便已黯淡下来的日光里, 风里带着的寒意仿佛也是愈发刺骨了。

  秦娘依旧裹着那件半旧的披风,整个人却已没有了适才的瑟缩之态,她只是静静地向凌云行了一礼, 随即便转身走出了院门。从背后看去, 她的身姿依然极为婀娜,翩然走在风中,仿佛比落叶还要轻盈几分, 然而每一步却又走得极稳,仿佛没什么可以阻挡她的脚步。

  凌云看得不由微微出神。适才秦娘先是百般示弱, 后来倒也未再作态,而是直言不讳了。凌云看得出, 她说的那些话并不似做假, 她大概的确觉得对不住他们,的确想好好补偿,但不知为什么, 在那双眼睛里,凌云却看不到更多的情绪了, 比如歉疚, 比如后悔, 比如担忧……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, 只有淡漠的坦然和坚定的决心。

  凌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睛,自然更看不出在这双眼睛下面,这位秦娘到底还埋着什么样的心思。不过无论如何,她的那些话倒是不无道理——

  宇文家若是已放下秦娘的事,不打算继续对付她,那她躲在哪里其实都没有太大区别;宇文家若依旧不放心,必要除掉她而后快,她就更不能留在这边了——庄园位置偏远,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,不像长安,宇文家的人就算想下手,也不能做得太离谱。

  其实,如今有师傅和小鱼在,凌云并不用觉得她需要担心宇文家的手段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在看着秦娘那张柔媚而坚定的脸孔时,她却突然觉得,自己似乎应该带上这个人。

  这念头来得莫名其妙,她自己都不明所以,但到了最后,她却还是对秦娘点了头。

  如今,秦娘是如释重负地走了,她却去要去面对……凌云头疼地叹了口气,迈步回到了玄霸这边。

  果不其然,文嬷嬷一听她的话便跳了起来:“三娘你糊涂了么?你怎能信那种女人的话!她说得再是天花乱坠,也不过是想早些回到柴家而已!她之前害得咱们家那么惨,如今竟不知悔改,还想利用娘子的好心,这种贱婢,娘子怎能让她跟着你?”

  小鱼也吓了一跳:“她想见娘子是为了说这个?早知如此,我就该把她关在屋子里!”

  玄霸也犹疑道:“阿姊,要不,你还是别带她走了?”他想了想倒也找出了理由,“等你们走了,我这边也缺人,留着她倒是可以陪我下下棋,解解闷。”

  文嬷嬷这下却是彻底炸了:“娘子不能带她走,三郎更不许找她解闷!娘子郎君,你们等我片刻!”说完她一挽起袖子便往外走,气势比小鱼何止盛了十倍?

  她这是准备去撕了秦娘的脸?凌云忙叫了声“嬷嬷”,正要上前阻拦,还是周嬷嬷眼疾手快,一把拉住了文嬷嬷的胳膊:“阿文,你急什么!”

  文嬷嬷气冲冲道:“再不急,那贱婢就要登堂入室了!”

  周嬷嬷摇了摇头:“你这话说得不对,她在柴家,早已登堂入室,不必等到日后;再说,娘子迟早也得让她回去。与其如此,倒不如让娘子这便带她过去。”

  凌云深知周嬷嬷心思细密,又深为不喜婢妾之流的人物,只怕比文嬷嬷更难同意此事,没想到她会站在自己这边,一时惊讶得都忘了附和。文嬷嬷自是更加愕然:“阿周,你也糊涂了么?那贱婢不就是怕柴家大郎看到娘子的好,不记得她了,这才急着回去的?咱们怎么能让她如了愿?”

  周嬷嬷依旧是一脸不赞同:“你怎么不明白,此事关键不在于娘子何时带她回去,而是柴大郎何时想让她回去!他若是见不到这秦娘就不惦记她了,那娘子带她回去又有何妨?若他见不到还会惦记,娘子不带她回去又有何用?倒不如先坐实了主仆名分,日后她若真有不妥,收拾起来也是名正言顺!”

  文嬷嬷的头摇得犹如拨浪鼓一般:“你说得倒容易,可万事开头难,新婚之时何等要紧,好不好都是一辈子的兆头,咱们怎能让这种女人跟着去捣乱!”

  周嬷嬷几乎苦笑起来:“阿文,是你想得太简单,如今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捣乱,可那府里的人就保不齐了,有她在,说不准还能帮咱们防着些……”